【主流媒體看火洲】吐魯番“文物醫生”陳玉珍:稀世之珍 玉琢于成
石榴云/新疆日報記者 宋海波
“面對一件文物,猶如嬰兒一樣,一定要小心呵護,細細修補。”4月27日,吐魯番學研究院技術保護室文物修復室,副研究館員陳玉珍向新人囑咐。與文物結緣十余年的她妙心巧手,在考古界小有名氣。
陳玉珍(右)與團隊成員隊文物進行檢測。受訪者供圖
“我也是‘半路出家’,之前學醫診病的經歷或許與文物修復有著些許聯系。”從西北民族大學臨床醫學畢業后,陳玉珍又攻讀了宗教學碩士研究生,“在學習過程中,我迷上了吐魯番出土的文物。”2012年畢業后,陳玉珍來到吐魯番,成為一名文物修復師。
這項工作猶如與古人對話,透過層層歲月的塵埃,去探尋那隱藏在殘片背后的故事。“雖然之前有所了解,但真正接觸時,我發現修復文物遠比想象中復雜。”陳玉珍為了盡快掌握相關方法和技術,每天翻閱大量文獻資料,研究文物歷史背景資料,學習判斷文物病害、分析檢測數據,掌握清潔、加固、補全等技能。
陳玉珍(右)對棉麻織品文物進行修復。受訪者供圖
經過大量知識儲備和理論學習后,她得以正式開展第一個文物修復項目——一枚來自吐魯番阿斯塔那墓葬群的雞鳴枕,“這是一件極具歷史價值的文物,修復難度極大,文物糟朽、污漬等病害嚴重,我用了3個月時間才修完。”
待修復的雞鳴枕是棉麻織品,不僅質地脆弱,而且結構復雜,由雙層織物構成,立體式的設計使得剝離和修復工作異常艱難。“經過一番研究,我想到可以將雞鳴枕的破損區域夾在兩層蠶絲之間,再一針一線縫合,這種方法既能穩固破損部位,又能保持文物的原貌。”修復中,陳玉珍還做了詳盡的信息采集和建檔工作,為這件文物的“病歷”記錄下關鍵一筆。
陳玉珍(右)與團隊成員隊文物進行檢測。受訪者供圖
“修舊如舊,對文物要有敬畏之心,修復目的是讓每一件文物都重現其昔日的光彩。”何為敬畏之心?在陳玉珍看來,治病救人是敬畏生命、護佑健康;文物修復是對歷史文化的搶救,承載著過往文明的文物也有生命的印記,更需敬畏。
在文物世界里,修復師宛如一位傾聽沉默的醫生,他們的“患者”是那些靜默的歷史見證者。需以“望聞問切”之法,洞悉文物病情,再量身打造修復“處方”。
待修復的雞鳴枕。受訪者供圖
修復完成的雞鳴枕。受訪者供圖
漸漸地,陳玉珍在文物修復領域積累了豐富的經驗,用一雙巧手修復眾多紙質文書、陶器、木器以及洞窟壁畫等文物。而當面對阿斯塔那古墓群、洋海墓地、蘇貝希墓地等遺址出土的皮制品文物時,她意識到修復這些“脆弱的軀體”,是更大的挑戰。
“皮制品文物對溫濕度極為敏感,稍有變化,皮革纖維就出現斷裂、碎片頻脫等問題。看到這些文物,我很心疼。”陳玉珍說,吐魯番氣候干燥,使得皮革纖維極度脫水,韌性盡失,老化現象觸目驚心,“當時拿到的皮制品文物病害眾多,如板結、斷裂、殘缺、鹽污染、變形及霉菌滋生等。”自2018年起,陳玉珍與團隊成員不斷摸索嘗試,終于逐漸掌握干燥皮革文物的修復技藝,這在國內亦屬不易。
待修復的皮靴。受訪者供圖
修復完成的皮靴。受訪者供圖
“每一次修復皮革文物前,都要做大量實驗,找到對文物本體保護效果最好、干預最小的材料和技術,”陳玉珍會先對皮革文物進行消毒,做好現狀描述、影像資料記錄、病害程度統計及評估等,繪制病害圖,再利用顯微鏡觀察皮革特征,對脫落碎片進行檢測分析,充分了解皮革文物的現狀,綜合分析制定科學合理的保護修復方案。
尤其是制作皮制品文物內襯支撐物,需在特定的微環境下操作,保證文物全面舒展和支撐物尺寸精準。“這一過程需要有人在一旁細心觀察,不斷調整。有一次,我們團隊成員齊心協力,在修復室連續堅持操作30個小時,才完成了一只皮靴支撐物的制作。”
待修復的皮制品文物。受訪者供圖
修復完成的皮制品文物。受訪者供圖
近幾年,吐魯番學研究院已成功申請并完成《吐魯番博物館館藏陶器文物保護修復方案》《吐魯番博物館館藏皮革文物保護修復方案》《吐魯番博物館館藏吐峪溝石窟寺出土文書保護修復方案》等多個文物保護修復項目,主持開展《吐魯番市文物多種價值挖掘和保護利用研究》《吐魯番地區出土紡織品文物的整理與研究》等多項省部級科研課題。
陳玉珍感到最欣慰的是,近年來,隨著文物修復工作受到廣泛關注和認可,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投身其中,“我們的團隊也在逐漸壯大。”
團隊成員李靜學習文物修復不到兩年時間,已能獨立承擔部分修復任務,“陳老師對我們提出的問題總是耐心解答指導,感覺每天都能學到新東西。”
陳玉珍團隊計劃對吐魯番出土的干尸文物開展病理學研究,“我相信,通過不斷學習和探索,我們能夠逐步攻克這一修復難題,讓更多的珍貴文物得以重現歷史風貌,被更多人看見。”